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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章 Chapter 1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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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章 Chapter 19

最怕空氣突然安靜,付奕肖、東昌接連放下了手機,擡頭楞楞看著沙發上的兩人。

只有辣椒塞著耳機沒擡頭,她操控著安琪拉在中路激戰,嘴裏不停念叨:“你們四個在幹嘛!上呀!塔哎,塔還要不要了?餵!”

付奕肖呵呵兩聲,一把攬住東昌的脖子,“你聽見了嗎?”

東昌其實沒聽清,“啥呀?”

陸宥禮微微一笑,指尖頂上銀框眼鏡,語調似有似無的上揚:“聽見什麽了?”

兩人一個哆嗦過去,只感覺後背莫名涼颼颼的,付奕肖急中生智:“我剛剛聽見東子說夢話了,你看這孩子真是的,打個游戲都能睡著!”

唾沫星子噴在東昌臉上,他惡心得要命,起了半身的雞皮疙瘩,一胳膊肘就把付奕肖推到邊兒上去,“什麽玩意兒在胡說八道?”

祁少虞故作輕松的笑了笑,輕描淡寫把話題扯開:“繼續打吧。”

說雖然這麽說,但他心裏還是沈悶悶的,像是壓了塊大石頭。即使他不覺得同性是個難以啟齒的東西,但是也並不希望這點苗頭公之於眾,還是在他最好的朋友面前。

祁少虞感覺自己有點脫軌了,他好像被一分為二,一面瘋狂試探和陸宥禮的親密,一面守著自己可笑面具。

他能感受到陸宥禮若有若無看過來的視線,但沒理,只是垂眸自嘲,人啊,想又不想,真是可笑。

小插曲過去,又開了幾把游戲,剩下的話題逐漸變成了討伐付奕肖的垃圾技術,由東昌和辣椒單方面輸出。

散場的時候接近11點,三個多小時把人都打乏了,好在付奕肖家的餐廳開在商圈裏,這附近也好打車,東昌自告奮勇送辣椒回家,所以最先來的那輛出租就讓給了他們。

八月初的海濱城市,夏夜總是無比悶熱,風聲訴說著浪的情詩,掩蓋過海鷗的嚎鳴。

祁少虞蹲在路邊,他和陸宥禮之間有一盞路燈。視線盯著自己的腳尖,磚頭鋪砌的路面上要很仔細觀察才能發現有小螞蟻在爬。

陸宥禮這人不怎麽愛出汗,身上永遠都是幹爽的茉莉清香,隔著那麽老遠,祁少虞聞得還是很清楚,就像是聽了一場無聲的吶喊,只有他自己知道這一切簡直震耳欲聾。

出租車老板不知道少年的心事,隨手打開了車裏的音樂,《Mystery of Love》*獨特的前奏響起,磁性的男聲唱出的歌詞好像在講述一場充滿遺憾的愛情。

“Oh to see without my eyes*”

“The first time that you kissed me*”

“......”



別墅三樓的走廊靜悄悄,黑暗往最深處蔓延,兩扇緊挨著的門,兩個心亂如麻的人。

祁少虞洗完澡出來躺在床上,攥著手機,指尖在屏幕上來回滑動,點進和陸宥禮的聊天框,又退出來,如此重覆。

“嘖,真煩。”

他一股腦從床上坐起來,雙腿盤在一起,浴袍的帶子松松垮垮,狼尾紮成了小丸子,碎發散落下來。

從剛剛那事之後,他們再沒說過一句話。

倒不是說在生氣,而是祁少虞突然發現,他們好像無話可說,現有的交流都是陸宥禮主動的,如果他不開口,倆人跟啞巴也沒什麽區別。

祁少虞煩躁的薅了一把自己後腦勺的丸子,至少他覺得,不能再和陸宥禮這樣不清不楚下去,他又重新點進綠泡泡,指尖鄭重的敲下一大段小作文來。

只是刪刪減減,他怎麽都不滿意,最後發送過去的只有一句很簡短的:

[Y:讓我想想。]

然後再點進主頁,把陸宥禮拉黑,做完這些,祁少虞把手機扔在床上,抱著腦袋又倒了下去。

他學著很久之前看的電影主角,如釋重負般長舒了一口氣,但是感覺好像並沒有好受多少?

一墻之隔,陸宥禮還沒休息,他頂著臺燈整理筆記,從最開始的集合到後面的函數,事無巨細的把每個知識點都寫下來。

放在一旁充電的手機突然“叮咚”一下,圓珠筆在活頁紙上微微停頓,陸宥禮側頭看了一眼消息,入目就是簡單的四個大字。

他神色如常,似乎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,指骨在鍵盤上敲下一個“好”字,但在發送過去的時候,氣泡後面卻赫然出現一個巨大的紅色感嘆號。

空氣凝滯,沈默在寂靜中蔓延。

下一瞬,陸宥禮直接站起身來,打開陽臺門,轉身右拐,再徑直拉開隔壁的陽臺門,整個動作一氣呵成,沒有一絲猶豫。

他動作很穩,拉開玻璃門的時候甚至還特意放緩了力道,陸宥禮站在門前沒有靠近,只是侵略感依舊不容讓人忽視。

祁少虞猝不及防被嚇了一跳,陸宥禮的睡衣是純黑的絲綢質地,他人高肩寬,把薄薄的料子撐出了很好看的輪廓,只是那雙好看的眼睛,漆黑的無波,像是深潭,叫人懸溺。

他開口:“拉黑我做什麽。”

祁少虞撲騰了兩下眼睛,手不自覺往裏摸索,又重新把手機撈回來,含糊其辭:“我......手滑了。”

其實拉黑這個步驟是可有可無的,但是他總害怕看見陸宥禮的回覆,不管是任何形式的,所以祁少虞一不做二不休,直接把人拉黑了。

但如果早知道陸宥禮會直接過來,那拿刀架脖子上他都不幹這多餘的事。

“嗯,放出來。”陸宥禮淡淡睨著他,瞳孔裏的祟意綿綿不盡。

祁少虞沒爭,但也不知道為什麽,這種事兒上他永遠就沒贏過陸宥禮,所以心裏惱得很:“哦。”說完就扯過被子把自己裹起來,像只自閉的蠶蛹。

陸宥禮靜靜的盯了他兩秒,“今天晚上的事,很抱歉,是我太激動。”

“如果我之前跟你說的那些話,對你的日常生活或者心態造成影響,那我向你道歉,你如果實在反感,那就忘了吧,我會跟阿姨說想申請住校的,或者出去旅游。”

祁少虞越聽這話越不對勁兒,怎麽都像是傷心欲絕說出來要斷絕關系。

他心亂如麻,“嗖”一下從床上跳到地上,張了張嘴,看著那張沒什麽表情的冰塊臉,更不知道怎麽組織語言,急得人抱著被子在原地轉圈圈。

要是以往陸宥禮看見他光著腳踩在地上,肯定二話不說就把人撈起來穿鞋,但今天他只是皺了皺眉,沒什麽動作,甚至轉身要走。

祁少虞氣得要死,他一把扔了被子在地上,說得大聲:“我不反感!”

陸宥禮頓住腳步,只是微微側頭看了他一眼,就把眼睛垂下:“我不信。”

和祁少虞略微的兇相不一樣,陸宥禮的長相非要用準確的感覺形容出來,那一定是生在民國亂世中那種悲喪的讀書人。

第一眼覺得冷漠,第二眼覺得這個人都是悲傷的,好像沒有什麽事情能讓他展露笑顏。

祁少虞見不得這樣的陸宥禮,他心裏掀起波濤洶湧,神經一團亂麻,上頭的腎上腺素不知不覺間就把人往坑裏帶:

“真不討厭,拉黑你也不是故意的,我、我只是......很亂。”他說得著急,但是聲音越來越小,到最後煩躁地把一頭狼尾揉得亂糟糟。

陸宥禮抿著唇不說話,眼皮也沒擡,他就站在原地,外邊稀裏嘩啦下起了大雨,風裹著雨水直從陽臺往房間灌,把暗色的窗簾吹得翻卷。

“砰。”

無言之際,一聲巨大的響動從旁邊傳來,是隔壁的陽臺門關上了,更巧的是,那鎖是單向的,只能從裏邊打開,陸宥禮睡覺還有鎖門的習慣......

祁少虞忽然特別深刻的明白了,什麽叫做屋漏偏逢連夜雨。

其實家裏不是沒有備用鑰匙,只是那玩意不常用,基本都是管家放的,這會兒淩晨了,打擾老人家睡覺也不方便,其他房間又沒有打掃鋪床。

而他的房間裏面連個多餘的沙發都沒有,手辦和各種球鞋倒是擺了一墻,陸宥禮擰眉:“我出去住酒店,早點休息。”

祁少虞也不至於把人逼到這種地步,他把地上的被子撿起來扔床上,“犯得著這麽折騰?”

陸宥禮拒絕:“不了,和我一起你休息不好。”

都這時候了,還想那些有的沒的。

祁少虞平日裏脾氣暴躁,只是對身邊人有所收斂而已,其實某種意義上來說謝塵一說得很對,他爛透了。

那爛人還講什麽道理,他上前拽著陸宥禮的胳膊,把人往床上帶,力道沒收著,甚至是有點兇狠,和他骨子裏一樣的野。

陸宥禮幾乎是沒有一點防備,輕而易舉就被他帶到了床上。

準確來說,兩人是一起倒下去的,肩膀挨著肩膀,好在那張床夠大夠軟,也沒人磕著碰著。

陸宥禮反應過來之後,臉色並沒有好轉多少,甚至是緊繃著的,他直接就想起身。

祁少虞沒給這個機會,而是直接側過身子,一把扯過被子搭在身上,半強制性把人按在床上:“閉眼,睡覺。”

陸宥禮擡手摘掉鼻梁上卡著的銀框眼鏡,聲音透著絲絲壓抑:“祁少虞,你別勾|引我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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